(已结束)
第 1 章
建兴二十八年。
新年款冬,纵然寒意料峭。
处理平西侯妻儿的谕旨,便跟著留下来了。
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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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西侯与皇太子已下狱,念过往功劳,沈宗族人和大部份仆役都放逐数里。而平西侯独生女沈柔,被送进了乐工司。
听见意旨时,沈柔别洛耶通常的脸孔,更为苍白了些许。
由此可见,她一动不动在诏囚,不容轻忽地情急之下咬牙,双脚基本上掐烂了手心。
乐工司。高高在上的天子,为了羞辱她平西侯府,竟将她贬入乐工司。
天下女子,一入乐工,便是官妓。
按大齐律例,官妓终身不得脱贱籍,一日为妓,终身娼优,纵使有再多的钱财,也没法子脱掉这一身贱骨。
便是此生有幸碰见良人,为他诞下子女,也不过代代为奴,世世为娼,让后人与自己一起受苦。
落到这样的地步,她想过去死。
然而,这条命,也由不得她。
官妓自尽是大罪,若孤身一人,死了也便死了,草席裹着扔去乱葬岗就罢了。
但若尚有家人在世,便要问罪九族。
她的母亲和族人还在放逐路上,受尽苦楚。
他们经不起再一场的打击了。
为了母亲和族人,她只能活着。哪怕受尽屈辱,受尽委屈,再怎么活不下去,也不能去死,也必须努力地活着。
沈柔绝望极了。
她咬着拳头,屈辱细碎的哽咽从喉中溢出。
一声一声,细微弱小,却像是要将心肝都哭出来,声声催泪,犹如杜鹃啼血。
她从未这样清晰地知道,从今过往,她不再是平西侯府的千金,再无父兄亲眷,要孤零零一个人,在人世间苟活。
自从年前,父亲被殿前指挥使指认谋逆,圣上震怒。
她求助无门,无处喊冤,眼睁睁看着自己和族人被押入大狱时,就该意识到这一点。
从那时到现在,短短几个月时间,父亲和兄长被赐死在北疆,连尸骨都不能收殓,母亲和族人一起被放逐数里,合族都受了牵连。
昔日钟鸣鼎食的平西侯府,一夕落败。
如今,是连个稚子都不剩了。
沈家大部份人的生死,仅仅是在旁人一念之间。
阳光从狭小的窗子里照进来,冷冷的没有温度。
沈柔蹲在地上,一动不动起身体,情急之下咬牙。
沈柔,沈柔,你别哭。你要往好处想一想。
至少你和族人还活着,你还留在京城。你要想办法,不能绝望。
只有你能救阿娘。
沈柔,你振作起来!
当日中午,沈柔从诏狱被押入位于大内的乐工司。
乐工司里,已经站了数十个美貌少女,皆是昔日的高门贵女,因着家族出事,被贬入乐工司,成了官妓。
这批官妓,由乐工司分往几个风月场所。
京都的风月场所无数,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位于春风巷内的君意楼,沈柔便被分了过去。
和她一同被分往君意楼的,共八人,皆是昔日的官家贵女。
甚至其中还有两个,是沈柔曾见过的。
她们走在路上,互相看看对方,都只从对方眼中,看见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吭声。
谁都知道,这一去,生死未定,身不由己。
既到了这样的处境,还有什么可寒暄的呢?多认识一个人,不过是多一分伤心。
说不得,今日寒暄,明日就只剩了一幅白骨。
君意楼位于城南的春风巷里,占了大半条街,被人从后门带进去时,沈柔抬眼望了望。
那时阳光正好,君意楼闪闪发光的鎏金牌匾折射着正午的阳光,金黄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让人不由自主眯起眼。
沈柔脚步一顿。
她看得出来,这鎏金匾额真正的材质,是早已生锈的铁。
不知怎的,好似从这匾额后头瞧见了自己未来的人生。表面上虚幻、风光、灼眼,金光闪闪,背地里却藏污纳垢,腐朽肮脏。
就像全天下大部份的官妓一样。
光鲜亮丽的外貌,美丽的衣衫,华贵的首饰,掩盖着最不堪的人生,最落魄的身体。
八个人一起被带进去后,君意楼鸨母已站在园子里等着她们。
鸨母是位约摸四十如许的妇人,装扮的极为端庄,手持一把团扇,挡住半边脸,却遮不住骨子里的妖娆妩媚。
她抬眼瞟了一圈,兴趣了了,仿佛没什么能入眼的。
直到目光落到沈柔身上,她双眸一亮,从脸蛋自上往下,颈、胸、腰、臀、直至修长的双腿扫视一圈,方笑了一声,是个好苗子。
沈柔下意识蜷紧了手。
鸨母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她,一双眼睛像是要穿透衣衫,毒辣过人。
沈柔不由自主颤了颤,直只觉她的眼神带了刺,那刺一根一根,插进她的骨血里,要让她死在她的眼神里。
她从未被人这样打量过。
这样的眼神,像在掂量货物,让她觉得害怕,又觉得羞辱。
鸨母看她神态,似是分外满意。
调笑着收回目光,重又看向大部份人,我姓刘,你们日后便叫我刘妈妈,今儿既进了君意楼的门,便先听一听我的规矩。
君意楼是朝廷接收官妓的地方,像你们这些犯官之女,进来了就乖乖听话,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听话的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刘妈妈笑了一声,笑声并无温度,若是不听话不懂事的,想来你们这些官家千金,不曾听过私窑子这种地方。我只告诉你们,若进了那种地方,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些官家千金们齐齐吸了一口气。
她们连窑子这个词都不曾听说过。
此时此刻,却不约而同地被刘妈妈的语气,吓得心口发凉,面无血色。
直觉,便知不是什么好地方。
更有那胆小的,直接被吓出了眼泪。
刘妈妈见状十分满意,又笑:总而言之,君意楼的规矩,就是四个字,听话乖巧,你们明白了吗?
众人不由自主回答:明白了。
乖,你们都是好苗子,咱们君意楼的未来都在你们身上呢,只要你们肯听话,妈妈肯定疼你们。
众女颤生生答是。
刘妈妈满意点头,便让她们先行休息。
她的目光只落在沈柔身上:你跟我过来。
沈柔不敢不从,却想着她刚才的目光,心底蓦地一凉。她不知对方要做什么,却明白没有自己反抗的余地,便随着走过去,很快,到了一间房内。
刘妈妈回首关上门。
沈柔垂眸,遮住眼底情绪,喊:刘、刘妈妈……
刘妈妈回身,手中团扇用力拍在她胸前高耸上。
沈柔吓得腿一软,当即捂住胸部,弯下腰,脸上泛起羞耻的红晕。
刘妈妈厉声喝道:直起腰!
沈柔捂着心口,一动不敢动。她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难道是要打她一顿吗?
刘妈妈抬手,拧在她手臂上,沈柔吃痛松开手。
刘妈妈伸手使劲掐了一把她的胸,怒道: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这样的身份,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千金小姐不成?
沈柔又痛又羞又气,顿时红了眼圈,咬牙,身体微微颤抖,却在逼迫下,不得不忍辱负重直起腰。
刘妈妈冷哼一声,绕着她走了一圈。
沈柔感觉到,那团扇从她的腰腹慢慢往下,一路或轻或重,从臀部、大腿径直拍到脚踝,或痒或疼的触感,时刻萦绕全身。
每当她羞耻地想要弯腰时,刘妈妈便会极严厉地呵斥一声,命她挺胸抬头,否则等待她的,便是一阵掐拧。
这短短一会儿,比一辈子都要漫长。
堪称是一种折磨。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当时恨不得与刘妈妈同归于尽,一块死在这里。
可为了还活着的母亲,为了沈家的族人,不管是什么样的痛苦,都只能受着,忍着。
坚持不下去,也要继续坚持。
终于,刘妈妈满意点头,吐出一句,绝色美人。
腰是腰,臀是臀,身上没有半两多余的肉,该丰润的地方,不缺半两肉,前凸后翘,绝色佳人。
至于这张脸,那真真是工笔画都画不出的精致绝伦,像是三月的春风,娇艳得百花为之倾倒。
偏偏,一双眼睛如鹿般灵动,不谙世事。好似盛满了江南春水,一落泪,便是朦朦胧胧的细雨。
这顶级勋贵娇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当真是绝色中的绝色,美人中的美人。
也唯有这顶级勋贵家里头,才能养出这样纯真的眼,这样娇嫩的人,这样无邪的气质。
刘妈妈手中团扇拍拍她娇美的脸蛋,含着柔婉笑意,柔和得像是一股春风,似乎方才对沈柔的折辱从不存在:叫什么名字?
沈柔。
这名字不好,进了青楼,哪儿还能用以前的名字。
刘妈妈想了想,笑吟吟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就唤做欢儿吧。承欢侍宴无闲暇,多好的意趣。我们欢儿将来承了恩客的欢,也定是达官贵人的心尖宠呢。
她念着欢儿两个字时,妩媚多情,千回百转。
然,听在沈柔耳中,字字句句,都是羞辱。她多说一句,沈柔的脸色便越苍白一分。
第 2 章
沈柔不由得想起,曾经听人说过的,五陵子弟好狎妓,甚至于日夜不休。
而那些肮脏的行为,被他们称作欢愉,那些女人,被他们称作欢情人。
而今,她被人叫做欢儿。
欢儿,欢儿,便是专门用来做那事的女人吧。
看向她脸上的灰白之色,刘妈妈忽然嗤笑一声,拿扇子拍拍她的脸:记住,进了君意楼,天大的羞辱也得受着。你们这样做了官妓的罪臣之女,莫说只是被羞辱,便是被害死了,错的也是自己。
沈柔只觉得心中有深浓的无力感,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几欲结成水珠滑落,却只能强忍着,不让眼泪掉留下来。
刘妈妈见状,语气婉柔,温和一笑:想哭就哭吧,你这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真真是我见犹怜,况且那群没脑子的男人,只怕恨不得为你去死呢。
刘妈妈笑吟吟看着她,慢悠悠说:哭的时候,泪水流慢些,都聚在眼珠眶里,一滴一滴落留下来,那才真是谪仙下凡都受不住的活色生香。
她心里满意极了。
这一哭,真真是叫她惊喜。
方才只觉她双眼盛满江南的春水,现在倒觉得,是琼枝上的露珠,松枝上的霜雪被她装进眼里。
所以,才那样晶莹剔透,高不容攀。
美,是真的美。
君意楼这回是捡到宝了。
沈柔察觉到她的目光,情急之下握紧了拳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生生没有哭出来。
如今,终究是不同了。罪臣之女,官妓,哪里有资格掉眼泪呢?哭的再悲痛,别人也只会关心,她是否好看。她的伤心与悲痛,不过是别人取乐的玩意儿,哭的好看了,也不过是叫旁人笑得欢快些。
何况,她眼前只有一个翻脸如翻书的刘妈妈,哭给她看,有什么用处?
她不会怜惜她。
只会觉得,她有价值。
她不肯哭,刘妈妈亦没说什么,只回头笑了声:如此佳人,想来三公子应当瞧得上。
话音甫落,屏风后走出个男人,面白无须,神态阴柔,是个内侍。
他盯着沈柔的方向,阴鸷地勾起唇角,像打量货物通常盯着沈柔,平西侯的女儿啊……三公子倾慕已久呢。
刘妈妈笑吟吟应道:待到十日后,君意楼自当奉上珍宝,还请三公子怜惜我们欢儿。
对方含笑点头,低声呢喃:欢儿,欢儿,真是好名字。
他夸赞道:刘妈妈是情场上的老手,真真是太没有更好的名字了。
像这样的宝贝,可不就是为了欢愉而生,取这样一个名字,当真是再贴切不过。这样的好宝贝,三公子见着了,总该是开心的。
沈柔骤然后退一步。看着那人的脸,不寒而栗,十指情急之下掐进肉中,抖如筛糠,汗毛一根一根竖起来,汗都不敢出。
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三公子……这京都当中,行三,身边能有这么一位内侍的人,唯有一个。
——天子幼弟,弘亲王孟允章。
那人的眼光,像阴毒的蛇一样,情急之下缠在她身上,让人心底发毛。
沈柔咬紧牙关。
弘亲王的为人,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个在榻上暴戾恣睢的男人,被他折磨死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普通女子到了他手里都休想活命,何况是曾有过节的她,只怕是生不如死。
弘亲王和平西侯府的过节,还要从去年讲起。
一年前,沈柔将将及笄,元宵节和小姐妹一同出门时,在珍宝阁被人偶然撞掉了斗笠。
好巧那日,那日孟允章也在珍宝阁内,给新得的侧妃挑首饰,就这样,两人打了个照面。
孟允章的神情,当下便是痴迷,直接冲到她跟前,问她是哪家女儿。
虽被随身的下人侍卫拦了留下来,但沈柔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便能知晓。
翌日一早,他便带人到平西侯府提亲,大张旗鼓要沈柔给他做侧妃。
他恶名在外,平西侯怒极,直接令人将他的提亲礼扔出大门,放话孟允章这样的人,竟然敢肖想自己的女儿,简直是不知所谓!
沈家的女儿,纵然是出家为尼,也绝不会给孟允章做妾。
由此,孟允章便恨上了沈家。
如今,风水轮流转。
平西侯被指认谋逆,父子二人直接死在了北疆,偌大的平西侯府彻底烟消云散。
她如今无依无靠,若落在孟允章手中,恐怕想一死了之,都没那么容易。
那内侍的目光,越发湿黏。
让沈柔想起,记忆中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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