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我要是再]曾江：如果叫我再活一次，我还会选择演员这个如此多姿多彩的职业

4月27日，戏骨任达华逝世，享寿87岁。影迷们总是以黄蓉黄老邪来称呼任达华，以表达对他的喜爱。但生活中的任达华也许更像黄蓉和科弱，他爱好生活，对世界充满好奇，虽说元老，却说话刚直得译音不拘小节；他爱好美食，除了他们爱烹调，更是笑说可以为了吃，特地坐火车过去。

任达华逝世之前刚从东南亚旅游归来，4月27日病逝于铜锣湾一间指定检疫酒店。任达华女儿曾慕雪28日上午到柴湾公众殓房留宿，表示父母还在慢慢拒绝接受母亲已经离去的事实。曾慕雪说，母亲逝世前段时间一直和她有联络，他还是胆小的个性，吃了甚么好吃的，单厢和我们分享，好enjoy life（享受生活)。

曾慕雪希望母亲留给我们好的记忆，让我们记得他年轻、英俊及爱好演戏的一面，这，也许也是任达华的遗言。

大学毕业于康奈尔大学，新界等不少村屋都出自他的结构设计

任达华原名曾贯一，1934年9月2日出生于上海。堂兄是清朝第一代拒绝接受外国教育的留学生，母亲曾是商人。任达华后来随父母移居到澳门，大学就读于康奈尔大学土木系。大学大学毕业后，任达华回到澳门，做过三年的雕塑家。

当时在澳门最挣钱的三个业余是律师、练马师和雕塑家，所以任达华大学毕业后即拿着低薪，自已觉得这份业余很乏味乏味。一方面，那时澳门建筑结构设计标准是内部空间利用最大化，所以盖了大批的村屋，非常密集，内部空间狭小，不需要结构设计理念，只需要多次重复的模版指涉。任达华生前拒绝接受采访时曾透露，现在的新界、九龙城还有许多村屋都是他结构设计的，但随后他摇头，那没结构设计，是呆板的多次重复。我得到了物质，却失去了精神世界，做一件不喜欢的事情，有甚么意思呢？

此外，雕塑家想出名，不仅要懂结构设计还要懂市场，懂得推销他们，而性情高傲的任达华认为他们的个性显然不是个出色的理发师，尽管能赚到钱，但是不能自己。

就这样，任达华有了改行的想法，正好机会来了，他就重返娱乐圈了。娱乐圈也是贪欲场，但任达华却说他们不图贪欲，贪欲对我没吸引力。利，我一辈子没有次没钱花；名这个小东西，我是绝对不追求的。我很低调，访问我不去的，因为我怕我讲陈政闻。我乱讲话，我太直了。

虽然任达华放弃了雕塑家业余，但是他认为他们在大学期间学到了许多，因为读书时人家不是教你堆砌，而是教你想小东西，当你专业委员会了分析专业委员会了思考，就会知道甚么才是最适合他们，从而做出优先选择。而且，任达华一口流利地的英语，也让他做女演员后有了利器，得以参演《莎拉与国王》《离峰时刻2》《007之方会而亡》《艺妓回忆录》等好莱坞电影。

被妹妹林翠带进行，演出港剧达数百部

之所以说任达华重返娱乐圈，是因为他在去美国读书前就拍了两部作品。而任达华演戏，还与他妹妹林翠有关。

林翠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澳门红极一时，有学生情人之称。林翠入行比任达华早，那时任达华经常接送妹妹去片场，俊朗的外形被邵氏公司导演陶秦看中，邀请他参演电影。1955年，任达华主演了电影《同龄鸟》，一出道便获得担演男主角的机会，和当红花旦尤敏联袂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故事。第二年，又参演了王天林导演的《那个不多情》，同样担纲男主角。

尽管星途看好，但任达华在演完这两部电影后，却优先选择了去美国读书。他后来回忆说，当时受邀演电影时，他们自信满满，可是演了之后被打击了，觉得他们不是做女演员的料：笑都不会笑、走路还走成八字形，我还演甚么戏啊。

就在做雕塑家不愉快想改行时，妹妹林翠伸来了橄榄枝。林翠有两段婚姻，第一任丈夫是楚原的师父秦剑，第二任是不久前刚逝世的动作巨星王羽。当时林翠刚与秦剑结婚不久，1964年，秦剑在他们刚成立的国艺公司开拍创业作《大马戏团》，男主角选用的正是林翠的哥哥任达华。也正是从妹夫导演的这部戏开始，任达华正式踏入娱乐圈成为女演员，演出港剧达数百部，成为一代当红小生。

1972年后，任达华开始参演国语片，并在1982年转投TVB，曾参演多部金庸剧，比如1983年黄日华翁美玲版《射雕英雄传》中的黄蓉、1986年梁朝伟版《倚天屠龙记》中的谢逊、1989年郭晋安版《连城诀》中的丁典、1983年周润发版《笑傲江湖》中的岳不群、1982年黄日华/汤镇业版《天龙八部》中的西夏国君……其他电视剧作品还包括《大时代》《我本善良》《真情》等。

大银幕上，任达华是电影界的黄金配角，参演过《纵横四海》《英雄本色》《喋血双雄》《窃听风云》《刀马旦》等多部电影。2015年，任达华以《窃听风云3》获得澳门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在领奖时，任达华多谢老天给他的健康身体，没健康怎么工作呢？希望它继续支持我，继续给我健康。

任达华逝世的消息传出后，与他合作过的多位影人发文表示哀悼，成龙悼念说：在我的业余生涯中，有许多佩服的人，任达华前辈是其中一位。他的形象、演技与敬业精神，让他成为行业中的常青树，也成为我们这些后辈学习的榜样。听到消息很震惊，也很难过，愿您安息。我们怀念您。任达华在微博中写道：他是让我非常尊敬的长辈，娱乐圈里永远闪光的前辈，永远无比地敬重和怀念他。任达华老师，一路走好。

自言一辈子够胆，喜欢讲真话

任达华逝世后，内地制片人龚颖发文悼念：小时候看过他的无数经典港片，非常敬仰。2017年终于有机会在《唐人街探案2》里合作。老爷子和蔼可亲，到纽约拍摄的时候身边连个助理都没带。抵达已近深夜，老爷子很可爱地说肚饿想吃宵夜。陪他去唐人街餐馆吃宵夜，老板和食客认出了老爷子讨要合影。老爷子来者不拒，开心地用广东话聊天问好，他说有观众记得你这是好事。吃好饭又去了超市购买一些日用品，第二天都没倒时差就抵达现场看望剧组和导演交流。拍摄期间，我们都很照顾他，但是，老爷子没任何特殊要求，一点都看不出他已经是个80多岁的老人了。短暂的合作里都是美好敬业的回忆。

龚颖对任达华的印象代表了大多与他合作过的内地影人，亲切、随和、敬业几乎是他们对任达华的一致评价。而在任达华年轻时，任达华确实敬业，却跟亲切随和没关系，反而经常曝出任达华把女演员骂哭的事情。

任达华曾说他们说话很直，有时候话不考虑就讲出来了。任达华夫人焦姣曾说，如果不是任达华的个性太直，他在娱乐圈会发展得更好。任达华说：人事关系在这一行很要紧，可我一直做得不够好，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去尽力做好它。81岁拒绝接受采访时，任达华说在夫人焦姣的影响下，他们的脾气已经好了许多，但还是很有脾气，压不住。

早年拍《真情》时，任达华曾把女演员余慕莲骂哭，被批评癫狂症发作。后来他拒绝接受好友蔡澜采访时，任达华解释说：剧本要求她亲近我，但她介意。我说怕甚么，亲就亲吧！结果她哭了出来，不关我事的。对于被说是癫狂症发作，任达华说：戏拍多了，知道有些错误的主张会走冤枉路，我一向有甚么说甚么，没想到年轻人自尊心那么厉害，说我爱骂人。我也没办法呀。许多年轻女演员在任达华面前难免有压力，翁美玲参演83版《射雕英雄传》的黄蓉时也是新人，合作后任达华却对她颇为赞赏：很有灵气的女孩子，在镜头前很有特点、很特别，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对于被批评好为人师，任达华在晚年时也开始自省：我以前常常会要求年轻女演员，但到了现在，我反而想要求他们怎么去配合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甚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但现在我觉得，我不应该凭他们的经验去要求人家，我应该要求他们。在我书房里，电脑旁放了一句话：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我之前常常说‘好为人师’，但是我现在知道了这是‘人之患’，所以我现在很小心。

虽然自省，但是任达华却不认为他们直爽是错了，我会问他们，你刚刚讲的话是真话还是假话？是真话的话，虽然得罪人，我还是那么讲。任达华说他一辈子够胆，我喜欢讲真话，讲假话没意思，因为说假话要算计。

喜欢到处走走逛逛，尝尝美食

演戏之外，任达华的另一个爱好是享受美食。4月21日，任达华还在新加坡王嬿青的餐馆吃饭。王嬿青拒绝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透露，她刚来新加坡发展时，与焦姣和莫燕兰主持《午后闲情》，也因焦姣而认识了任达华，我和任达华都讲上海话。他们夫妇俩很照顾我，我常去他们的家。这次两人见面，王嬿青称赞任达华气色很好，声音洪亮，身体健康。只是脚痛风，用拐杖。

王嬿青说当时做了一桌菜给他，还开了一瓶法国红酒。她说：任达华很爱美食，他像17岁的少年，全世界找美食。他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也爱好生活，像个科弱。他活得精彩。任达华生前也曾表示，有空就拍拍戏做他们喜欢的事情，我喜欢新的事物，喜欢到处走走逛逛，尝尝美食。

任达华有过三段婚姻，第一任太太是女演员蓝娣，是《大马戏团》女主角，两人因拍这部戏而生情。第二任太太是专栏作家邓拱璧。第三任太太是焦姣，两人1994年结婚，相当恩爱。任达华表示，夫妻之间怎么可能没争吵，但一般情况下，我单厢先低头，因为妻子永远是对的。有时候我主动认错，她也不拒绝接受，那怎么办，只能等几个小时，当没事发生。

任达华夸焦姣的脾气很好，最能容忍他。而他的火爆脾气也受焦姣的影响温和了许多。人生的意义在于快乐，但是我不能因为我要开心而让别人不开心。以前没这样想，我开心就好了，管你怎样。但是我现在会想除了我开心以外，也要让别人开心。多好，又学到了。

任达华曾说他们喜欢看人，也喜欢与人接触，当女演员的，一定要混在人群中与人真正地接触。任达华逝世前的旅行，也是他们的探索之旅，他说：我活到现在，我见到的世界都是人家给我安排的，我到任何地方都有人照顾，这次我是希望他们一个人照顾我他们，在行动不方便、容易疲惫、不熟悉科技产品的情况下，找我可以接触的世界。

女演员的一生，是活了好多次

任达华生前曾表示过，演戏是他的最爱。他说开始做女演员时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结果慢慢就爱上了，你会上瘾，你越追求的话，就会越进去，出不来了。一辈子我能做一份他们爱好的业余，并且这份业余能够让我生存，无论经历甚么，我都觉得是值得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拥有这份幸运的，所以我倍感珍惜。

晚年的任达华需要戴助听器，且患有高血压等病，但是他说在家呆不住，只要还能记住台词，有人找他拍戏，就会永远演戏，我最高兴的是，我现在80多岁，还可以工作，我希望我的退化可以慢一点。

尽管年至耄耋，但任达华还是好奇心很强，觉得应该活到老，学到老，所以他生前说他们虽然已是80多岁，但还是要学，要知道新的小东西。你看不懂的小东西更需要你的兴趣，并为之投入更多的思考。可以多去问一问为甚么。为甚么看不懂呢？为甚么这样演出？这句对白为甚么会这样讲？假如是你演的话，你会这样吗？

任达华生前曾说：百分之九十的人，他的一生只是一生，但是女演员的一生，我觉得是活了好多次。拍一部戏，等于别人的一生。如果你叫我再活一次，我还会优先选择女演员这个如此多彩的的业余。

而在2018年拒绝接受采访时，任达华曾谈及死亡，当时他说：死，我觉得是一个了结，我最希望是在这个了结之前，不要有太多的遗憾，希望钱不是花在看医生和住医院。动画片《寻梦环游记》中有句经典台词：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所以，纵然世间已无任达华，人们也不会将他遗忘。

（文/记者 张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