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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动be|可不可以给我一首歌的时间,把这一刻变成永远。
*私设勿上升
*ooc
*部分事情由亲身经历改编
*给文文小朋友的生贺,祝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那天灰蒙蒙的天空拢着烟火气,绿色的草皮,青色的水泥路,宋亚轩远远地站着,衬衫飞扬像是腾起的一双翅膀。刘耀文和同学一起追逐着足球,转头看到了他,心里忽然下了一场大雪。
高中信奉衡水模式,除了严格的管理模式外还遵循一学期换一次班。像是一场提前的人生预演,尖刺般平行班在一次次考试中洗牌,有的人重逢,有的人相遇。
宋亚轩一早就知道刘耀文,在高中开学军训的时候他们班的方队就在刘耀文班级的斜对面,那时候每个人都有胸牌,他个子高,站在方队最后,每次站军姿的时候稍稍侧头就能看到。因为有点近视,分了几次才看清楚刘耀文三个字。微风分割了时间和光阴,那一刻他的目光只看到他明媚的双眼。
树影落在地上斑斑驳驳,太阳暴晒,他感觉到自己有汗淌下来,糊住了眼睛,微微发痒。
刘耀文班级的教官正在罚他们蛙跳,从东边跳到西边。他满头是汗,跳起来的时候头发飞扬露出额头,笑起来没有嘴角。
宋亚轩也有点想笑了。
那边最高的那个笑什么呢?教官喊他,在帽檐的阴影下,眼白特别明显,就你,出列!做蛙跳!
领罚的时候他和刘耀文擦肩而过,对方正在和教官嬉皮笑脸,没有看到他。
没来由的失落。
宋亚轩晚上回到宿舍,听着寝室走廊里巡逻宿管的脚步声,不敢动一下去揉酸胀的腿。因为说过了,晚上睡觉只要是翻身弄出响声就算是违纪,要写千字检讨书的。
生锈的铁管脆弱的不行,一动吱吱扭扭的声音在宿舍楼道另一边都听得见。
好像是有人违纪了,班主任把他拉出寝室斥责,白色的灯没有一点温度,隔得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宿舍里好像有人哭了,宋亚轩听不太清楚,想到明天的军训,腿疼得更厉害了。
汗,太阳,吹起的发梢,和飞扬的衣摆。
忽然想到刘耀文,觉得白天的太阳也就没那么大了。
军训是在秋天快要离开的时候结束的,他和刘耀文班级楼上楼下,几乎没怎么再见过他。
路两边的叶子黄了大半,学校惜财让班主任抽签找值日生打扫每个区域,然后让干事老师检查,不合格又是扣分算违纪。
经过一个军训宋亚轩才知道不是所有的老师处理违纪扣分的学生的方法是写检讨,还有体罚,甚至要是气急了还可能动手。
扣分违纪的理由也奇形怪状,在课堂上会有干事走班检查。打瞌睡,犯困,这是肯定会被记下来,别的违纪还可能是擦汗,叹气,咳嗽都有可能被记下来违纪,然后扣除班级分数,到班主任那里领罚。在课下,在走廊跑都算是违纪,也要扣分。
就在正式上课一个星期后,每天九点往后的晚自习总能听到隔壁班主任打学生的声音,沉闷的声音伴随着那个男老师带着口音的责骂。
真灰暗,就算屋里白炽灯再怎么亮,宋亚轩也觉得暗,看不清手里的笔。
晚上好不容易抓到机会给家里人打电话,妈妈好像是哭了,词语粘稠模糊,说宝贝儿子不容易,来到这个学校可是要好好上学,隔壁陈叔叔家的女儿就比你少三分都没考上,上了这个学校上大学就有保障了。
妈妈说了好多好多,说到上床铃响了都没给宋亚轩机会说上一句。
他好想跟妈妈说他不喜欢这个学校,不喜欢死板的条条框框,不喜欢听隔壁班老师骂人。
这里根本不像个学校。
可是妈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说了句儿子好好努力就挂了电话。
兄弟,睡觉吧,不然被扣分又要写检讨了。他下铺提醒他,说来很神奇,几天过去了,他班里的同学还没记全,倒是把每个人的编号记得清楚。
宿舍虽然有门但是为了让宿管及时抓到搞小动作的同学成晚的开着,灯明晃晃的,宋亚轩心里默背着今天学过的知识点迷迷糊糊。
好像门口有黑影删闪一下,停在他的床边。
5床,熄灯后脱袜子违纪。
黑影晃晃悠悠出去,屋子里多了一声叹气,像是在风雨中倏忽而逝的火苗。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
连下了几场雨,冷了不少,虽然是新教室但是窗户怎么也关不严,总是有冷风吹进来。早上五点半跑操结束后,举着胳膊读书,觉得头疼得厉害。下了早自习,同学们呼啦一下跑出去吃早饭,楼都在微微震动。宋亚轩等人少了一点,接了杯热水去一楼医务室买药。
医务室也不会看什么,只要是说了症状一律给一包板蓝根打发。
拎着药出门,一转弯就遇到了刘耀文。
他好像也没去食堂,和朋友勾肩搭背吃着面包,商量着去操场上打篮球。
心跳的好快,原本冰冰凉凉的脸颊微微发烧。宋亚轩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自己,赶紧上楼回了班级。
女生们爱美宁可不吃早饭也要洗头发。
也不知道为什么,水管总是有问题,不出热水,他们也只能用凉水洗头。
我刚刚在水房洗头看到一个特帅的,女生一边在头上抹精油一边说,真的很好看,高高的,长得特像吴彦祖。好像是七班的,叫刘耀文。
快得了吧,要是像吴彦祖还来上什么学,直接去当明星就好了。另一个女生笑,头发梳了半天没梳开,你那个精油好用吗?给我也试试,头发都打结了。
女生接过精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说真的,咱们班宋亚轩也好看的。
怎么呀,你喜欢他?另一个女生笑,好像是在报复什么。
快得了吧,别说喜欢了,我要是多看两眼班主任得扒了我层皮。不然也不会搞这种同、性同坐,等会儿吃什么?还有十分钟上课了,估计也没法吃早饭了,我这有饼干你要吗?
当然要了,我分你一半火腿。
风又刮起来了,班主任非说什么杀菌消毒,天天从早读就开着窗户。宋亚轩看了看两个头发没有一点要干的迹象的女生,起身把窗户关上了。
吃了药就容易犯困,强撑着听完两节数学课连排,下课铃刚一响就摊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好像有人拍他的肩膀,一抬头忽然看到刘耀文。
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他的眸子里,是好看的琥珀色。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一切都不真实,因为刘耀文看着他笑,他突然想到早上女生说的话,觉得确实,确实像吴彦祖。
你原来是这个班的呀,我找了好久。
后来宋亚轩才知道,早上他从医务室里出来刘耀文看到了他,一整个课间楼上楼下班级跑遍了,因为他们班没下课所以没找到。
我叫刘耀文,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知道是谁开了窗户,风裹挟着楼下新种上的茉莉花香,他看着刘耀文,心里蔓延出无限的温柔。
宋亚轩,我叫宋亚轩。
他说,突然觉得也不畏惧冬天了。
刘耀文是靠着体育特长来的这所全省重点的高中。
家里人念叨他一个暑假说来了一定好好好上课,到时候没准可以保送北体,那以后生活就轻松了。
原来上了好大学以后就能轻松了。
你看你的表姐,保送上了北航,现在结了婚,孩子都办完周岁了,这生活多好呀。妈妈喋喋不休。
刘耀文云里雾里。
做了将近三四个小时的大巴车才来到这所学校,刘耀文觉得自己落枕了,一转头扯着头皮疼。见到了自己的班主任,分了班级,拎着大包小包去铺宿舍。
他住下铺,上铺是一个带着眼镜干干瘦瘦的小男孩,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原来这所学校的体育特长生没有几个,他们宿舍住了十二个人,就他和另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是,理所当然成了好朋友。
你有没有觉得这些学习好的都不太看得起咱们。那个男生开学第一天在食堂问他。
没有吧,可能是因为不熟,以后就好了。刘耀文笑,风卷残云吃完,走啊,打篮球去。
军训他过得不算太难过,教官这些训练只赶得上他在学校篮球队的皮毛。
只是因为每次想早点打篮球被多罚几个蛙跳也算是小意思。
军训结束他的日子就没那么轻松了,政治和地理怎么也弄不明白,什么冷锋,地势山脉,左旋气流右旋气流,政治的每条概念晚上背完早上忘。
最倒霉的是政治老师就是班主任,是怀孕五个月的暴躁妇女,背不下就拎着戒尺打手板。到第十次刘耀文耷拉着眉毛朝她摊开手掌的时候,她把戒尺仍在讲台上,说,你以后学理吧,学理肯定没问题。
好的老师。
以后刘耀文再没背下过政治也没被打过手板,只记得要是分班他会去学理。
文哥你教教我物理吧,太难了。朋友拿着满是红叉叉的每日一练愁眉苦脸找他的时候,刘耀文就知道今天没有时间打篮球了。
直到第一次月考后刘耀文才知道有平行班和尖刺班这两个班级的,他现在是在一楼是平行班也就是差班,期末考试会从新排班,如果去了尖刺班就会有更好的师资更好的同学,更到的大学更好的未来。
你想去吗?朋友问,这几天没出去打球,刘耀文都觉得他好像白了很多。
当然想去了,但是如果你没去那兄弟我也不去。
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朋友说,手指揉皱了试卷,一个红色的叉裂开了,你去吧,反正就楼上楼下,要打球就喊我。
好。
都是兄弟了怎么可能分开呢,刘耀文想。
那天他遇到宋亚轩是在一个有着薄雾的清晨,空气里有浓重冰凉的水汽,朋友好不容易把错题本交了上去可以去打个球了。
他低头咬着面包,转了个弯一抬头就看到了宋亚轩的眼睛,湿漉漉的干净的温和的眼睛。好像是有只小鹿在丛林跑过,给他带来一束霞光。
一整个早自习他总是想着那双眼睛。
你认识他吗?他一把拉住正要去厕所的朋友。
谁?朋友憋了一整节早课,满脸通红。
早上咱们遇到的那个,刘耀文不知道怎么描述长相,就,就很好看那个。
你这描述也太模糊了,反正就是咱们学校的,你楼上楼下找一找呗。大哥我求你放过我我真的憋不住了。
朋友一溜烟跑远了。
有道理。刘耀文点点头。
虽然他们年级有上千人,找人也不算太难,他一眼就能认出他。
可是课间时间太短了,他刚给宋亚轩做完自我介绍就打了上课铃。跑到楼下还是因为迟到记了违纪,在外面罚站了一整节课。
但是好开心,刘耀文觉得奇怪,明明罚站应该是难过的事情怎么自己这么开心,比初中时候打市级联赛得了第一还要开心。
他发现宋亚轩不喜欢和别人一样,踩着下课铃出去抢饭吃。
你这样再去就都是剩饭了,我以后帮你打一份吧。
中午刘耀文坐在宋亚轩傍边,看着他写几何。
你看你瘦的。
下次我和你一起吧,宋亚轩放下笔,看着他,眼里有光,以后你要是想吃食堂了我就跟你一块跑食堂,要是想吃零食咱们就去小卖部。
好呀,那你想吃什么也要说。
外面的天空无比晴朗,暖融融的像是到了春天。
课间朋友找到了刘耀文,哼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有屁就放,刘耀文正在看宋亚轩给他从尖刺班找来的物理题,也不知道从哪步算错了,一直求不出结果。
你怎么对那个宋亚轩那么好,朋友可能觉得自己矫情,说的很小声,你看你都多久没和我一起吃饭了。
都是兄弟嘛,刘耀文撞了撞朋友的肩膀,以后咱们一起吃,你那个题做的怎么样了?
朋友半天没说话,拍了拍刘耀文的后背走了。
再如何温暖也抵不过寒风的摧残,冬天真的要来了。
也不知道学校有怎样的能力,能把体育会考提前到高一上半学期。
男子一千,女子八百。
班主任说早跑早踏实,高一下半学期就分文理班,到时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宋亚轩虽然不害怕跑步也不喜欢那种跑到要窒息的感觉,人类拥有双腿应该不是为了去考验自己肺部和呼吸道的极限吧。
不过他看刘耀文倒是很兴奋,特别是为了大家顺利度过会考,学校临阵磨枪一周生生多加出一节体育课来,让大家没命地跑。
其实宋亚轩也是开心的,因为在这多出的一节课里,他们班和刘耀文的班级排到了一起,有四十五分钟他可以看到刘耀文。
那可是整整四十五分钟。
于是原本枯燥的跑圈变得有意思起来,特别是体育老师说自由训练的时候。
你会来楼上吗?
宋亚轩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休息的当空问他。
你会一直在楼上吗?
会的。
尖刺班要的是年级前三百,他现在排名稳定在一百五,肯定没问题。
那我会去的。
宋亚轩笑,我们一起努力吧。
宋亚轩,跑到一半刘耀文突然停下,看着他的眼睛,把他的名字糅杂在自己的喘息里。
怎么了?宋亚轩无比紧张,好怕他突然反悔。
你会选理科的吧。
当然,我肯定选理科。
那就好,我希望到时候咱们可以分到一班。刘耀文看着他,倒着跑,笑着说,最好还能分到一个宿舍,这样咱们也可以天天一起起床一起到教室了。
宋亚轩不知道怎么回答,心跳如雷,看着刘耀文,会的吧。他说的很小声。
如果有刘耀文在,每天晚自习是不是也就没那么恐怖了,再也不用害怕隔壁老师打骂学生的声音。
体育会考如期而至。
没有中考那么严格,就是自己的老师计时,自己的班主任和干事维持纪律。
按班级顺序,先是男生后是女生。老师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跑,拿出那么多时间让他们训练,长了腿就得跑及格。
宋亚轩的学号靠中间,看前面几个人跑的面红耳赤才勉强及格,心里更加紧张。他身后站着他的下铺,对方面色如纸。
你没事吧,是不是没吃早饭?宋亚轩记得下铺跟他说过自己很容易低血糖,他自己也看到下铺吃过药,但没好意思问对方又怎样的身体问题,要不跟老师说一声?
下铺摆摆手,脸好像更白了。
他们的班主任正在远处和另一班的班主任聊天,两个人笑得很开心,没有看他们一眼。
体育老师吹了哨,宋亚轩觉得耳边的风刮得很大声,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口腔里蔓延出血腥味,喉咙里发出破旧老鼓风机的声音。按刘耀文教的舌头抵住上牙膛,两步呼吸一次,咬咬牙让自己坚持完最后半圈。
突然他听到噗通一声,有人在他身后倒下了他转身,是他的下铺,毫无血色,连指尖都是发白的。他蹲下身想去扶他,对方像是冰块,同组的同学绕过他们跑远了。
没有人帮他,腾起的烟尘迷住了他的眼睛,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体育老师朝他挥手,示意他先跑,跑完再说。
他摇头,坐在地上握着下铺的手呵气,他跑的大汗淋漓,怎么对方的手能这么冷呢,捂也捂不热。
老师和医护人员迟迟赶到。
你们都先回教室,他对他们发号指令,像是赶羊回圈的牧羊犬。
宋亚轩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冷呢?像是炉火燃尽后发白的灰烬。
回到教室的路不算长,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操场。会考被终止,原本在外面等待的班级也都回到了教室,空旷的操场只有下铺,他小小的一个躺在猩红的跑道上,像是落在角落里粘了灰的布娃娃,穿着白大褂的医务室老师正在给他做心肺复苏,每一下压在他胸口上,好像能把他捏碎了。
好脆弱呀,指尖的冰凉早就无影无踪了,像是没来过一样。
语文老师正在台上讲俯仰之间,已为陈迹,踩得木质的讲台嘎吱嘎吱响,还顺道提醒同学们不要看外面了,跟你们没关系,跟考大学也没关系。
宋亚轩听不到什么之乎者也,只看到救护车晃晃悠悠开到校园里,他的下铺被抬上了车,班主任墨迹了一会儿也跟着上了车。
到晚上和刘耀文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都没见到自己下铺回来。
你放心吧,没事的,肯定会好的。刘耀文握着他的手,暖融融的,鲜活的明媚的,没准晚上就能见到了呢,他没吃早饭运动真的对身体不好。所以你得好好吃法。
听刘耀文的语气,自己像是一个要受人照顾的小弟弟。
拜托,我是哥好吗,听你着语气。宋亚轩笑,抢走了刘耀文碗里的半个肉丸子。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在食堂也能看到一点橘色的光晕,每个学生都像是活在老电影里。
你看你头发,刘耀文笑,手指抚上他发梢的一片夕阳,好漂亮呀,变成金色啦。
他们坐在同一片夕阳里。
晚饭后的自习他回到教室,看到下铺的座位还是空的。晚课上了一半他们那一组的男生就被叫了出去。
那个同学已经没了生命体征了,等会儿会有派出所的来,还有他的家长,你们就按事实说就行。班主任背对着光,看不清表情,语气冷冷的,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怎么说,学校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是他自己没上报自己有哮喘的。
宋亚轩觉得自己的指尖到后脑勺都是木的,怎么就没生命体征了,早上起床的时候他还叫自己起床,提醒自己把被子压平整不然会扣分,他昨天晚上还在说等月底放假他要回家多吃点肉,上午体考的时候他还在跟自己说没事呢。
到底怎么了?
没了老师,教室里的声音大了起来,噼噼啪啪像是炉灶里的火焰,班主任进门骂了两句,朝他们几个招招手,去了校门口。
天黑透了,铁围栏外面的路灯闪闪烁烁,微弱的光亮都吸引不到蚊虫。
体考的事情很快就在校园里传播开。
传得很邪乎,甚至都说到什么厉鬼作祟,说学校以前是个古战场。
刘耀文不关心这些他只是怕宋亚轩会不会害怕。
你说那男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课间朋友端着错题本找他闲聊,也太邪乎了,我还在食堂里见过他呢,跟正常人一样。
他就是正常人,只是生病了而已。早上吃饭的时候宋亚轩都没吃什么,刘耀文怕他会饿,甩下这句话,摸了块面包跑到楼上。
在门口就看到宋亚轩的桌子被围住了,平时只认得曲线函数的优等生第一次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肥大的校服把缝隙填的严严实实。
你是最后一个看他的,他当时怎么样了?
听说是哮喘,那有什么症状?
好像也有心脏衰竭吧。我当时路过他看他的症状也有心衰的特征。
苍蝇嗡嗡,刘耀文在远处听着都觉得心烦。
宋亚轩儿,宋亚轩儿,他喊着他的名字大步从门口走到他的桌前,推开才到他胸口带着眼镜的男生,你饿了吧,吃点。
宋亚轩在座位上静静的,不愤怒也不悲伤,抬头看刘耀文,是让他心碎的眼神。
被推开的男生把不开心写在脸上,阴阳怪气,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平行班的。你以为老往这跑就能分到尖刺班吗?一个体育生。
刘耀文不关心那人怎么说,他拉宋亚轩的手腕,走,咱们走。
他不忍心看他这样的表情。
上课铃在教学区响了,像是在刮着耳膜催魂。
刘耀文拉着他在一个土堆坐下,好像是学校本来想扩建操场,但是舍不得花钱这个项目就夭折了,所以只把土堆在这。
因为监控拍不到,在晚饭的空档会有带着萌动春心的少年少女来这里互诉衷肠。但是现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一个人,只能听到风吹过耳朵。
你别太难过,刘耀文觉得自己好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握着他的手,宋亚轩的手真冷,像是块冰。
没事,宋亚轩笑,拍拍刘耀文的肩膀,我只是很奇怪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冷漠,我们和他相处了几个月了。他会带家里的吃的分给大家,十分认真地打扫宿舍,哦对了,他叠被子叠的特别好,好几次我的被子被踢散了都是他帮我叠的。
可是,可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东西都被收走了,成绩单也换过了。宋亚轩哭了,眼泪划过脸颊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了,我只记得他是89 号,生物学的很好,以后想做一名医生,等明年过了春天他就是十六岁了。
好奇怪呀,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他的同学们竟然还要问我他死前的症状。
刘耀文听着觉得心被攥紧了,转身抱住宋亚轩,觉得他的心应该也很疼吧,那他这样紧紧抱着他是不是就能好一点。
刘耀文,宋亚轩把脸埋在他肩膀的衣服褶皱里,声音闷闷的,咱们不会分开吧。以后无论好坏我们考去同一所大学吧。
谁?谁在哪呢?
刘耀文还没回答就听到有人喊,应该是那个经常检查纪律的干事。
这个干事以前是一个无业游民,甚至还因为抢劫在派出所待过几天,因为学校里有关系才给他这份工作。
平时也没少和漂亮小姑娘玩闹,甚至都有人看到他把手伸到女同学的衣服里。
就算和学校反应也都被压下来,不了了之。
那个班的?长得倒还挺好看,白白净净的。敢逃课,都把名字写下来,看你们班主任到时候怎么罚你们的。那个干事一脸洋洋得意,把笔纸甩在他们面前。
呦,还有一班的呢,你这样对得起你父母吗?和七班的混一起,那下次分班直接去找他得了还上什么学。
刘耀文看到宋亚轩攥紧了拳头,轻轻碰了碰他,咱们一起努力,去一所大学。
可能是因为出了体考的事情,所以这段时间老师体罚学生的次数减少了。他们两个即使是被记了逃课,刘耀文也只是被罚了抄写《梦游天姥吟留别》,听说宋亚轩都没受罚,只是被口头批评了两句。
临近期末了,刘耀文月考成绩还是在三百名上下浮动,他只能更加努力,吃饭的时候都在背文科知识点,好几次朋友找他打球他都不去。
期末考试无论如何都要考入尖刺班。
文哥你这是转型了呀,晚上熄灯前朋友看他还在看政治知识点感叹道。
你有事找我吧。刘耀文从他语气中品味到不一样的味道,放下了手上的知识点,说吧,什么事?
咱们考完试不是要体检吗,朋友神神秘秘,凑近他说,我想跑。
跑?
对,就是趁着大家体检的时候我趁乱跑出去。这个学校我真的上不下去了,每天都要挨打挨骂。朋友的表情痛苦,好像随时都能哭出来,这根本不像所学校,我不如回普通的学校上。
可是马上就要放假了,到时候你和家里人说一声转学不就行了。要是逃跑可是要记大过,记档案的。朋友因为英语成绩经常被那个男英语老师打,有时候他挨打的声音从二楼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刘耀文皱眉,他不希望朋友走到这一步。
要是我家里支持我也就算了,可是他们都不同意,说这个学校是好学校,死也得死在这。
文哥,求你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刘耀文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恍惚。明明只是过了高一上半学期,他就和军训时候变了一个人,一米八的男生好像一瞬间矮小了下去,很久没笑过了。
行,刘耀文从钱包里拿出三百块钱,这个给你,你到时候拿着身份证坐火车回家。
谢谢文哥,朋友哭了,在熄灯铃响的前一秒抱了抱他。
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楼下的茉莉花早就冻死了,估计是领导觉得光秃秃很难看于是又种上了很多的桧柏,,灰扑扑的,像是停尸房里的铁青面庞。
刘耀文的成绩确实越来越好,在周测里已经可以考到全班第一,年级二百多的程度。班主任晚自习问他想去哪个尖刺班,到时候和老师打个招呼,肯定让他去。
我想和宋亚轩一个班。
不知道为什么,刘耀文说出这样的话竟然会有点不好意思,心剧烈地跳动,好朋友好兄弟去一个班怎么了,有啥可害臊。
我猜你也是,那等成绩出来吧,我到时候看他去哪个班,班主任笑,摸了摸隆起的肚子,神色温柔,和打手板时候她完全不同了,估计明年我也就不来了,在这学校干活真的太累了。晚上没法回家,为了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我产检都推了几回,这次生了他我可得好好歇歇了。
外面挂着风撕扯着窗户,即使办公室开了空调也有股似有若无的冷,刘耀文看着这个打过他无数次手办的女人,有点感动,有点敬佩,也有点舍不得,老师,您真伟大。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这些虚的了,班主任笑,硬要板起严肃的语气,还不赶紧回去,我作业留的少了吗?
刘耀文敬了个礼,转身从办公室出去了,正好遇到宋亚轩。
你怎么这么开心?宋亚轩看到他笑,自己也笑了,中彩票啦。
这是比中彩票还要好的事情。
小朋友可不能吹牛哦。
放心吧,这是个惊喜。刘耀文努力压下自己上翘的嘴角,肯定是好事情啦。
好呀,那我期待文哥给我的惊喜。
楼道安静又喧闹,那个带口音的男老师在戒尺上绑了层海绵,打在人身上像是晒被子时候敲打被子的声音。有一处灯泡坏了,干事站在那片阴影里,人是灰色的。
外面的风又刮起来了,今年的雪好像来的特别早。
血液凝固在手上会有一种勒紧皮肤的窒息感。浓烈的铁锈味充斥的鼻腔。他不知道刘耀文的伤口到底在什么地方,鲜红的溪流源源不断,怎么也堵不住。
撕碎的衣服,裸露的皮肤,在空气里微微战栗。刘耀文在他怀里,熟悉又陌生。他好害怕,上次上铺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像个娃娃。
到处都是黑色的,他好像看不清周围了,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脚步声杂乱成线团。可是刘耀文还在流血,滚烫的血,到手心就凉了。
眼泪止不住,他不想哭,这样就看不清刘耀文了。
有人给他披上了衣服,有人喊他松手松手。宋亚轩不想松手,他一松开他们就会把刘耀文带走了,然后再也见不到了。
他们还约好了要去同一个班,刘耀文还说有惊喜给他,他们还要考同一所大学。
他喜欢刘耀文,他还没告诉他呢。
怎么能再也见不到了呢。
期末考试的时候连着下了三天的雪,每天中午他们都会在一起吃饭。很默契地不对答案,只是看着刘耀文的朋友心事重重的。
开心一点嘛,马上放假了。宋亚轩把手在男生面前晃一晃,考试就别放心上啦。
他不是因为这件事。刘耀文扒拉着米饭,头也不抬地说。
跟亚轩说也没事,朋友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我要趁着体检跑了。
我真的要受不了,男生说了一通最后总结,倒不如一刀杀了我。
宋亚轩点了点头很认同他的说法,每次那个老师打你,我在二楼找生物老师问题都听得到,这样的老师就不应该在这里。
可是没办法呀,他是老师。
对呀,他可是老师。
开心点吧,都要熬出头了。
宋亚轩觉得有点反胃,吃不下,把碗里的丸子夹给刘耀文。
他特地去办公室偷过七班的成绩单,刘耀文很稳定,这次期末考肯定可以分到尖刺班,能不能一起就听天由命了。
不过能在一层楼就很好,起码每次跑食堂抢饭可以一起了。
如果顺利地话,以后能上同一所大学也很好。如果去不了同一所那就去同一个城市吧,见面也方便。
我好像有点喜欢他,在入睡前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宋亚轩一个激灵清醒了。
宋亚轩好像喜欢刘耀文。
深夜的宿舍走廊有点冷,好像有人在磨牙有人在翻身,有人看他走过来把手电筒熄灭假装自己在睡觉。
心里很宁静。
他是在水房的窗户看外面的夜景,身后晾着的袜子淌水滴答作响。
雪又下起来了,在橘黄色的灯光里明明灭灭,落在手心里一会就化了。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呢。可能就是在军训吧,太阳那么大,刘耀文在一群恹恹的学生里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笑起来没有嘴角。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甜蜜的一件事,宋亚轩在这样一个雪夜明白了这个道理。
体检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学校包了几辆大巴车把学生们送到了市医院。
雪化了一部分,正是最冷的时候,在队伍里一动不动宋亚轩觉得自己的脚趾都要被冻掉了,忍不住跺脚。
也不知道刘耀文的朋友计划是什么时候逃跑,到时候会不会也突然终止体检把他们送回学校。
宋亚轩看着远处冒着黑烟的烟囱走神,忽然听到有人喊他。
是当时那个记他和刘耀文逃课的干事。
宋亚轩是吧,你们班主任让我喊你有点事情。
说话的时候干事笑,宋亚轩看着他觉得像是个干瘪的晾衣钩。
班主任这个时候叫我干什么,虽然有点纳闷但是还是老老实实跟过去了,毕竟是老师的话。
从医院的侧门进去,七拐八拐乘了电梯到五楼下。
我班主任在这?宋亚轩知道他们体检都是在一楼进行的,根本不可能到这么高的层数。
五楼有一大部分好像还没修完,盖着塑料布堆着水泥。
干事半天没说话,看到电梯开始下行他拉着宋亚轩到一个角落。
你班主任让我给你好好检查检查身体。
宋亚轩才明白他要做什么,黄牙,烟臭味,油渍的味道,像是一面墙压过来。
喊叫,踢踹,咬。
干事骂了句娘,抬手给他一个耳光。他觉得自己耳朵里塞了棉花,什么也听不清。
疼,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疼。粗糙的水泥墙面磨着他的肌肤。他冬季校服被扯出棉絮,散落一地,也像是下雪。
忽然他面前的墙坍塌了,他抬头,看到了刘耀文。
刘耀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把干事踹到了一边。
没事了没事了,他蹲下身抱紧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别怕别……。
刘耀文那半句话没有说完,那个干事爬起来摸了块建筑废料砸在他头上。
血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刘耀文一下子摊在了宋亚轩怀里,昏过去的上一秒的口型是别怕。
宋亚轩儿,别怕哟。
冷,这一切就是只有冷的感觉。
冬天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完。
班主任尖叫着跑过来,这是要出多大事,这是要出多大事,刚刚丢了个学生,现在又出这样的事情。
打电话,都打电话,叫家长,都来了都来。
宋亚轩看着手上的血,已经变成了红褐色。抬头看窗外,灰沉沉的,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太阳了。
父母很快就来了,一开始说一定要赔偿,不然就告到地老天荒。后来也不知道年级主任把他们带到一个房间说了什么,态度就缓和下来。
最后甚至还笑了出来,嘴角弯成一个标准的弧度,把宋亚轩带走了。
他们说会给咱们赔偿,而且肯定能保证一直在尖刺班,父亲在开车,宋亚轩看不清他的表情,好不容易上了这所学校,就忍一忍吧,考上大学就好了。更何况咱们也没吃什么亏,对吧。
宋亚轩没说话,看着手上的血,因为干了,就剥落了很多,倒像是一幅画了。
亚轩呀,那个男生没事哈,我们问过了,也会给他赔偿的。母亲语气软了很多,你要是不在这里上那去哪有这么好的师资呢,乖哈,也就是被脱了衣服也没什么大事。
宋亚轩觉得可笑,窗外满是青色干枯的水泥路,他还没看清就飞快地逃走了。
没有忤逆父母的意愿,开了学他还是老老实实报道。那个干事被开除已经找不到了,分了文理班也就分了新班级,同学有点认识有的不认识。只是没见到刘耀文,听新班主任说他转学了,身体很健康,让宋亚轩别担心。
听说是因为当时刘耀文的朋友跑了所以才让全体干事去找,可是发现少了一个人。刘耀文发现少了宋亚轩,问了他的同学知道是被带走的,所以跑了全医院找。
那五楼是他一口气跑上来的。
可是这些也是宋亚轩听班里女生说的。
多可笑,最关心的人要靠道听途说。
高一下学期没过多久就迎来了春天,从班级窗户可以看到他们当时一起聊天的那个土堆,已尽是春草芳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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