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编辑来源:腾讯大潮梦工厂 作者:刘佳
无论是沿海、山区还是平原,如果到了旱季,卫星城就会变成景致区。为何渍水第一年都有,难道真的就Ganjam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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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人们对现代卫星城的一大想象是,平直的沥青绿化带取代了乡下崎岖的山路,铁栏杆面不再有坑洼的路面。但没想到的是,在大卫星城里,不久回竟然也能那么严重,而且要看到景致根本不用临场发挥,第一年都有。
实际上,在中国渍水是个卫星城病,特大卫星城更常用。住房和建成区建设厅2010年的调查显示,在351个卫星城中,有213个发生过路面渍水,占总数的62%;渍水自然灾害一年少于3次以上的卫星城就有137个,甚至还有57个卫星城的最大路面时间少于12小时。
为何现代的大卫星城反而连最常用的自然气候都顶不住了呢,我们还能在大雨卫星城安全骑行吗?
急速共振的历史难题
卫星城渍水的其原因,在学者和媒体的总结中,通常会有以下几个。首先是卫星城化,随着卫星城规模急速扩大,道路、建筑物表面积急速增加,这时主城区就会比市郊吸收更多的热辐射,加上卫星城生造成活造成大量热能,热冷空气当更厚,就难形成降水。而大卫星城更易造成这种现象,因此耐热大雨可能性更大。
木造的卫星城也让河水更难以透过地面渗入,滨江、农地、长廊等减少,卫星城的调适能力也随之降低,渍水的难题只能更多地透过人工排水管道解决。
但是,人多、现代建筑物多本身是卫星城化的一部分,我们PR白银城揶揄的德国卫星城,也并没有因为铺起了铁栏杆就频繁渍水。把锅归罪于卫星城化显然是片面的,治理和规划失当才是导致卫星城泥石流泛滥成灾的其原因。
2018年7月13日,四川遂宁,遂宁古城墙内的山洪退却,近千人在古城墙内疏浚/视觉中国
最常用的难题发生在卫星城建设中。建设本身不是难题,但建设过程中对排水的忽视却难造成难题。比如武汉市在建造地铁期间,由于施工期临时排水措施的不完善,施工过程中损坏的排水管不能准时恢复,都导致了排水不畅。据水务部门统计,在集中降水期间,武汉经历了15个主要的渍水区,其中10个是由于建设造成的。
而且,不同于其他国家开始尽可能使用渗水地面,中国的卫星城的不透水地表面积仍以每年6.5%的速度增长。这个过程还附带着湖泊和湿地等水生生态系统的减少,卫星城中本来有的天然排水管道被破坏。
以浙江温岭市为例,2007年至2009年,全市各类建设项目合法占用河道面积达59.75万平方公里,年均近20万平方公里。1995年至2009年,新老主城区及结合部各类占用河道面积达88.85万平方公里,区域水域面积缩减了20.5%。
武汉市也不容乐观,水务局统计,2002年武汉市共有200多个湖泊,10年之后只剩下了160多个。其中,消失最快的是中心主城区,新中国成立初的127个湖泊现在仅保留了38个。
2017年1月17日,湖北武汉,汉阳墨水湖边的楼盘。相比于以前,武汉市的湖泊已经减少了非常多/视觉中国
排水管道都被破坏了,只能依靠人工排水管道。这时过于狭窄的排水管道就必然被人诟病。
中国大多数卫星城的下水道的排水量都是按照一年一遇的标准来设计。只有小部分地区达到5年一遇的标准。比如在北京,是每小时36毫米雨量,少于这一雨量,北京的排水管道就无法承担,路面就会出现路面,形成对比的是,欧美、日本等国家规定的最低限一般为5年或10年。
但这首先得怪苏联。中国污水工程的初期建设始于20世纪50年代,当时大陆多采用苏联的设计理念,而苏联在排水管道建设方面更重视节约成本,建更宽的排水管道在当时甚至是一个资产阶级的难题,这导致大陆的河水管渠设计流量整体偏小。
2018年6月20日,日本埼玉县春日部市,世界上最大的下水道系统,位于地面50米之下,相比之下,中国的排水管网常常流量设计不足/视觉中国
管道流量怎么设计,中国的方法也不一样。欧美发达国家多按照区域的渗水情况来确定管网流量,难路面的地方管道就会更粗,而北京现在仍是按苏联标准,根据地区的重要性决定下水道的管径,比如奥运区和长安街沿线等重要地区的下水道都用较大的管径。但实际上,普通地区的汇水量很可能大于重要地区,而且这些地方往往人流量也更大。
但排水管道的难题,尽管已经提了好多年了,但改变却总是很少,直到2014年,武汉市才将排水设计标准提高到3年,在此之前,武汉市的排水管道只能抵抗一年一遇的大雨。
山洪漫漶总能引起人们关于下水道是卫星城的良心的讨论,但卫星城渍水的难题却远不止在于下水道。
被拖垮的卫星城改造
在中国,各种建设的重要性总是优先于排水管网的设计。当两个工程建设出现矛盾时,能够创造GDP的项目总是排在前,而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的水利项目则往后排。
排水管网重修本身是一个耗资巨大的工程,因为没有规划预留地,改造管道常常需要巨大的成本。广州也是在1999年人均GDP突破3000美元大关之后,才开始加大河涌整治力度。
2017年3月14日,武汉后湖泵站四期工程建设现场,12根直径达2米的大型排水管网安装完毕,但实际上这比预期时间已经晚了很多/视觉中国
巨大的投资是改造排水管道的第一步。在十二五期间(2011-2015年),政府投入了4271亿元人民币用于卫星城污水处理和基础设施建设。而到了 十三五期间(2016-2020)中国计划再为下水道系统和污水处理设施投入5644亿元人民币。
但巨额花费并不一定都有实效。中国72%的污水管网都是在过去15年里安装的,下水道建设的市场并不成熟,所以施工的质量也难以保证。
而且,由于中国的卫星城建设长期以来都是 重地上而轻地下,中国的管网水平始终落后于发达国家,目前中国的卫星城排水网普及率为64.8%左右,而发达国家已经接近100%的水平,要重建排水网络,整个工程量也非常大。
直到2013年,中国才开始将排水防涝当做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这年住建部下发了《卫星城排水(河水)防涝综合规划编制大纲》,对排水规划有了明确的要求。比如规定直辖市、省会卫星城等36个大中卫星城的中心主城区能有效应对不低于50年一遇的大雨,地级卫星城中心主城区能应对30年一遇的大雨等。
2018年7月12日,重庆,受上游强降水及来水影响,长江、嘉陵江、江水猛涨,水位将达180.68米,朝天门将被山洪淹没/视觉中国
住建部还表示,要用5年时间完成排水管网的雨污分流改造,用10年左右时间建成较为完善的卫星城排水防涝工程体系。但规划政策和法规的执行不力却让这样的计划形同虚设。据排水专家介绍,2013年国家制定的排水和防洪建设规划任务在很多卫星城都失败了,比如在武汉,现有的排水设施甚至没有达到预定标准的一半。
就算是国家重金支持的海绵卫星城计划也无法立竿见影地解决卫星城不久回难题。海绵卫星城是指透过加强卫星城规划建设管理,发挥建筑物、道路和滨江、水系等生态系统对河水的吸纳作用,从而控制河水径流。2015年4月起,住建部等三部委先后公布两批中央财政支持海绵卫星城建设试点。
2017年5月4日,青岛市李沧华泰社区广场,地面和道路铺设了陶瓷透水砖,这是海绵卫星城在青岛试点的工程/视觉中国
这个计划相当造价不菲,每平方公里的建设费用预计在1亿元至1.5亿元,在原计划中,中央政府将为这个项目资助约15%至20%的成本,其余由地方政府和私人开发商资助。但由于相关未完善,很难募集到私人投资。
对于中国的卫星城来说,省级政府实际上控制了大部分支出,因此地方的基础设施也难以筹集足够的资金。这也是为何政府能对极端泥石流事件作出快速反应,但制定和实施以局部为中心的主动战略却非常难。
更何况海绵卫星城也只能应对一定范围内的降水量,遇到少于百毫米、甚至两百毫米的降水,防治渍水还得看卫星城排水管道。比如,济南市试点规划中,到2020年市区海绵卫星城对应控制设计降水量也只有27.7毫米。
2017年5月4日,青岛市李沧华泰社区广场,地面和道路铺设了陶瓷透水砖,这是海绵卫星城在青岛试点的工程/视觉中国
当排水管网还未重建起来时,海绵卫星城也于事无补。这也就无怪乎在全国30海绵卫星城试点中,近半数卫星城近期曾出现渍水。而首批试点的16个卫星城中,至少有9个卫星城出现渍水。
比钱更重要的无解难题
当卫星城的渍水少于人们的想象,甚至造成严重的自然灾害时,就会常常听到百年一遇的说法,好像在街道划船是老天给的特殊礼物一样。
但这样的大雨有多常用,人们其实是有鲜明的感知的 ,因为每年夏天,这样的图片都要再流传一次。
2017年7月20日,昆明市多处路面,引发卫星城渍水,市民在路面路段划船乘车 刘冉阳(云南分社)/中新社/视觉中国
如果回过头来看,一开始觉得是最难解决的钱的难题,反而不是渍水治理中最难的环节。
在地方项目中,政府一直更倾向于人们能看到的公共工程项目(比如污水处理厂),而不是人们看不到的项目(比如下水道管道),所以,下水道始终无法跟上全国各地废水处理能力的大幅扩张。而大量投入到污水处理上的钱,也并不能真正发挥作用。
近十年来,卫星城污水处理率由2005年的51.95%提高到2014年的90.18%,但由于运营和维护不足,东北地区的污水管道人均长度仅为0.76米,东部地区只有人均1.57米,即便是人均管道长度最高的天津市,也只有2.38米,这远低于德国(6.13米)、美国(6.78米)。
(a)中国卫星城污水管网总长度、污水生产及污水处理量;(b)中国与一些发达国家的公共下水道长度和下水道渗入率比较/ Huang D, Liu X, Jiang S, et al. Current state and future perspectives of sewer networks in urban China
而且,中国的人均下水管道长度始终是跟人均GDP相关,而跟人均耗水量关系不大。所以东部、华北和华南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较高,人均下水道就比较长。华北、华中地区总是能获得更多的投资,甚至多于计划投资。但中国西南和西北部的投资力度明显低于其他地区,甚至还拿不到计划内的投资。
这跟中国山洪治理总是经济优先的逻辑是一脉相承的。大雨看起来只是在一个卫星城下,但山洪管理却涉及到周围的很多卫星城和水域。因此哪些地区将受到保护,哪些地区将不受保护,哪些地区将作为天然的洪泛区进行维护,这些难题始终在政治上具有争议性而很难达成共识。
2015年7月15日,贵州省铜仁市,松桃县城渍水严重。西南地区在治理渍水上获得的资金远少于华东华北/视觉中国
而较贫穷的人口往往居住在边缘地带,而这些地区的山洪风险较高,但在与防洪规划和融资相关的决策过程中,他们却总是缺乏话语权。
这样去比较来看,大卫星城已经算不错了的,很多小卫星城发生的山洪或其他自然灾害,我们甚至无从知晓。发生在北上广的大雨,远比西南山区的山洪更能引起关注。但人们没有注意到的难题是,当上游卫星城出现山洪时,周边地区依旧无法幸免。
2016年7月6日,安徽宣城东南部双桥联圩发生漫破,圩外大量河水涌入圩内,这里距离市区仅有4公里/视觉中国
还有一些前后矛盾的事情PR白银城发生。我们总是被告知,罗马非一日建成,排水管道的完善也非一日之功,所以不能操之过急。但当海绵卫星城的项目开展时,第一批试点卫星城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来设计。因为设计往往过于简单,海绵卫星城早就变成了一种形象工程,来证明卫星城在采用某种先进的治水理念。
至于这些先进的理念究竟有没有造成效果,还有很多理由能挡回这个追问,比如极端天气,比如时间,比如卫星城太大、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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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中国卫星城为何那么难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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