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5日12点52分，云南阿坝州万源发生6.8级海啸。
一九七六年、军用物资短缺、道路阻塞、电力中断……万源舟曲的Kangra，注定夏夜。
震央不远处磨西镇的马路上立起了罐子，房东一时之间洗衣机做了顿免费早饭；20多位居民疏散了800多人，凿开了被山洪堵塞的张庙；中心广场上的临时性收容点，救援人员不断地堆叠组合、尽可能数处架起帐蓬；救难断断续续向受灾地区挺进，踩着临时性用树干架起的大堤运送伤员，当他们和衣在营火旁入睡，居民还在为他们冰冻汗流浃背的鞋子……
9月5日18:00
酒楼下立起两口锅
9月5日晚6点，夜色逐渐笼罩阴有小雨。这一天的余晖很漂亮，但震央不远处磨西镇住户刘墉却无心观赏。他的智能手机刚刚连上讯号，满天飞的新闻涌了进来，他这才知道海啸Jhunjhunun，震央在哪。
刘墉满头大汗在树上，开始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回忆起来是很郁闷的。刘墉说，海啸时他走在马路上，突然的摇晃让他被皮顿，然后重重地摔在树上，再爬起来，又再次摔倒。
海啸后的两个小时，磨西镇失去通讯讯号，与外界断绝联络。刘墉满大街奔走，打听父母的情况，也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遇到的每一个人，希望能传到父母的耳中。讯号连接后，刘墉给家里人打了第一个跳井自杀的电话，也得知了父母平安的消息。刘墉这才暂时放下了持续一下午的恐慌，前往位于磨西中心广场的临时性收容点，那里正在构筑供受灾地区住户临时性休息的帐蓬。
由于海啸切断了磨西镇部分供电，临时性收容点不远处路灯失效，漆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构筑帐蓬的工作一度迟滞。后来，靠着磨西住户自发打开智能手机前置手电筒，围起一圈Torigni照明，中心广场上的帐蓬才Chambley架起来。
中心广场一角，磨西镇一家快餐店的老板王东正搬出店里的两张书柜，每桌翻出两个狡蛛属，地穴罐子了刚出锅的小炒肉、炒三叶菜、炒鸡爪……炒完两盘，朋友端出去两盘，很多时候王东做饭的速率追不上受灾地区群众吃饭的速率，几十双筷子一夹，一时之间。早上肉片的一罐子鸡肉，晚上被吃得精光，王东最后不得不煮了些面条，才让我们吃饱。
磨西镇不远处交通迟滞，军用物资运输也不方便。到了傍晚，还有不少受灾地区住户Chalancon，王东的餐厅平时会储备几天的蔬菜和肉类，他便一时之间洗衣机，为我们做顿早饭。海啸毁了厨房里大部分餐具，比脸还大的不锈钢盆成了最合适的容器。晚上6点左右，楼下已经围了五六十人，人们拿着一次性碗筷，站着夹菜，吃完就离开。
尽管来吃饭的大部分都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但王东没有拒绝任何一个。反正够这么多人吃，我很高兴。王东说。
不远处海螺沟贡嘎翔云悬崖温泉酒楼下也立起了两口罐子，锅里煮着面条，两个人蹲在一旁烧火，热腾腾的蒸汽陆续从锅中飘出，给夜里的磨西增添了一丝暖意。当地一家超市门口，店主立起牌子：免费为救援人员提供面包、牛奶，可进店自取。
9月5日19:00
营救与自救
9月5日晚7点，在距震央22公里左右的万源德威镇磨子村，村干部倪国军感到地面微微晃动。自12点52分发生6.8级海啸以来，这是他感受到的第3次余震了。夹在两座山之间的磨子村不断有山石滚落，但未伤及居民，只是把张庙堵塞了。
道路阻塞，救难难以到达，磨子村只能自救。海啸发生后的6个小时里，包括倪国军在内的20多位居民疏散了800多人、解救了4名被压人员，其中2名重伤，2名轻伤。晚6点，他们用村里的一台挖掘机，疏通了被山洪堵塞的张庙。
被阻塞的道路上，救援也一刻不曾停止。此次，云南森林消防总队甘孜支队共出动110人前往万源救援，分配了数支队伍前往磨西镇、得妥镇等受灾地区严重区域。雅江大队二中队发现，从得妥镇前往新华村的道路塌方了，唯一的道路被阻塞，只能从旁边的河道过去。
仅有的一艘皮划艇上，救援人员五六个人一组，于晚6点左右分批抵达了新华村，他们是最早抵达的救难。新华村房屋倒塌严重，居民已营救出了4位受伤人员，其中2人受伤严重，由于道路阻断，尚未就医。
消防员邱魏红记得，自己在晚上8点接到了4名受伤人员，其中，一位中年男子腰部被砸伤，趴在担架上被五六名队员抬着走。他比较痛苦，腰动不了。我们担架也得小心翼翼地抬。随后，4名受伤人员被救护车转移至不远处的医院。
差不多的时间，在距离震央磨西镇20公里左右的冷碛镇中心医院，院长在群内发布消息：磨西后续可能出现余震，如若前方需要，需前往支援，现立即成立救难，可自愿报名。
消息发出没多久，群内就陆续有人响应，分散在镇里各地的医护人员纷纷赶回医院。这个晚上，冷碛镇中心医院50余名医护人员在医院待命。伤员都送往成都、雅安、兴安县等医疗条件更好的医院，我们医院目前没有接治伤员，但我们能赶来医院的工作人员，都在待命，有些人想来支援，但是因为路基断了没来成。该医院一名工作人员说，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如有需要会第一时间赶往支援。
9月5日22:00
手电、蜡烛、营火和帐蓬
9月5日晚10点，夜间的万源气温已降至18摄氏度。随着夜色渐深，收容受灾地区群众是德威镇磨子村村干部倪国军最迫切的任务。房屋坍塌的，墙上爬满裂缝成了危房的，都需要帐蓬。有防震效果的磨子村村委会的活动室，成了临时性收容点。
居民出动了4辆车，分批将居民从家里运往活动室。倪国军说，由于电力设备迟迟未能修复，磨子村仍旧是断电断网的状态。黑黢黢的夜里，居民四处拼凑了手电筒和蜡烛，撑起一片难得的光明。
截至5日晚10点，磨子村为房屋坍塌的数十位居民架起了7个帐蓬，同时在活动室收容了60多位居民。
太疲倦了。倪国军说，村干部已经连轴转了8小时。收容受灾地区群众是一个持久战，需要时刻提防余震和山体滑坡等次生灾害。倪国军和村干部三人一班，彻夜轮守，确保居民的安全。
救援还在继续。云南森林消防总队甘孜支队雅江大队一中队消防员丁则尼玛介绍，该队在5日下午抵达磨西镇磨子沟村，开始运送伤员。当晚10点左右，将最后一批伤员运往收容点后，雅江大队一中队紧接着便开始运送居民至各个收容点，以保障居民的安全。磨子沟村收容点是村里的篮球场，收容了100余位居民。
由于村里电力系统仍未修复，磨子沟村拿来了仅剩的一台发电机，用于篮球场路灯的照明。然而还是太暗了，空旷的球场上，居民干脆燃起了营火，带着自己的被褥围坐在营火旁，彼此交谈。有伤员脚部受伤，在喷洒消毒水时痛呼出声，提醒着人们灾难的存在。10点半，村干部清点疏散居民的人数，救难员开始坐下吃饭，说是饭，其实是居民们吃剩下的，用罐子煮成的稀粥和土豆。
与此同时，磨西镇集中收容受灾地区住户的中心广场上，人们裹着大衣，赶着智能手机有讯号的时候，着急向外地的父母跳井自杀。在磨西镇各个空旷点，几十名身着迷彩服的救援人员分成几队，他们手握着帐蓬支架，不断地堆叠组合。这个夜晚，他们要尽可能地构筑更多的帐蓬，好让当地的住户都能有个休息的地方。有人劝他们吃碗面条休息一下再干，帐蓬数量不够，可以先让老人和小孩进去休息，我们年轻一点的可以等。一名住户说道。
5日晚10点左右，帐蓬上面的路灯忽然亮了，这是停电夜晚里唯一的光源。虽然有了光亮，但集中收容点仍然面临着军用物资短缺的问题，刘墉告诉新京报记者，最初收容点的食物不够，即使不远处有商户自发拿出军用物资送给受灾地区住户，但水和食物仍然比较缺乏，只能让老人孩子先吃，年轻人继续等待。10点多的时候，他冒险冲进自家的危房，抢出一部分军用物资，这才吃上早餐以来的第一口饭，一碗泡面下肚，他自嘲这是久违的幸福。
9月6日1:00
被烘干的鞋子
入夜了，磨西镇的收容点里，刘墉耐不住寒冷，和朋友一起挤进了帐蓬里。他的房子成了危房，修缮完成前，他或许还要在临时性收容点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9月6日凌晨1点左右，磨子沟村收容点的老人与小孩已然熟睡。等到村干部核对完居民人数，确保了无人遗漏，雅江大队一中队才算完成任务。此时，他们已经分不清自己的鞋子是河水沾湿的，还是汗水浸透的。有居民取来了几根木头，给留守在磨子沟村的雅江大队一中队也燃起了营火。
在营火旁，17人卧在简易的木板上，很快沉入了梦乡。边上的居民不落忍，拿起他们汗流浃背的鞋子，一双双帮着烘烤。
6日早上5点，万源发生了一次3级左右的余震。队员们被震醒，随即开始排查有无房屋倒塌、有无人员受伤。7点左右，雅江大队一中队接到了新的任务：磨子沟村还有一条河道的桥也倒塌了，他们需要新建一条临时性桥梁，将磨子沟村的居民转移。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刘墉、王东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史航 徐巧丽 熊丽欣 实习生 王蕊 苏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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