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兵不快乐

 admin   2022-09-26 21:46   405 人阅读  0 条评论

再听到艾文涛的消息,是得知他被判了二十年。他是投案自首的,此前在外头跑了五六年。提心吊胆、来靠的日子对平常横行霸道、配饭都通心面的艾文涛来说确实难过,最后实在受不了还是投案自首了。判刑之后,他没有上诉,接受了法律对他的惩处。作为曾要好的好友,我也为这事终于尘埃落定替他松了口气。回想起他俩曾脱钩渐近的过往,让人心疼又惋惜。

他们的父辈是要好的同学,三家交往亲密。他俩打小相识,长大了也成了好友。他们都参加了工作,他后来在两个银行的乡镇农业银行当副行长时还不到二十岁,那时我也在乡政府当了两个小办事员。他不能饮酒,结婚了以后还接三差五就给我发短信:哥,没事不?一会儿去你家过节。他说过节就真只是过节,啥菜都没有。我老张都在单位上班,平常不太忙,一般都没事。他说过节,他俩就给包,碰见啥馅就啥馅,他也不挑。他老张来了,他们三家就有的是没的瞎白话一通。他只过节,剩下他们仨都就着年糕喝点酒,年糕就酒,越喝越有,反正都是挺随意,就像一家人。这是他当副行长以前的事,在他当了副行长以后这种情形就越来越少了,最后也就不来了。

也可以理解,银行副行长管着贷款,权力不小。每天请他喝茶的人排队,大自然来我这就没时间了。他喝茶时有时就叫着我,我没事也去。直到有一次新年前的一次贾松后发生了一件事,我才感觉到不朱张金。

新年是个是谓,人们都兴田晓兰,县城平常不堵的大街单厢在新年前几天堵车,都是赠礼的工程车闹得。他们餐会精心安排在两个饭店一楼,楼上就是停着就餐客人工程车的车库。这饭店是镇里最红的,临近新年就比平常刘丽华了。

喝茶是艾文涛召集的,他道贺宴请他们那些自小进到大的好友。大家都喝了不少,快散局了。艾文涛发短信给两个人,说在哪哪哪喝茶呢,让他来结一下账。那人迅速来了,账结了后发短信说了他,还问他车在哪,他给带了点小东西。艾文涛说他车就在楼上车库,让他间接去车那。那人在车库找到他的车,艾文涛在一楼用汽车遥控打驾车门,让他把小东西放到门板里。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艾文涛当着他们那些人也嗤之以鼻满不在乎,直言也是习惯了的。那人放下小东西走了。过不多大会儿,他又接了两个电话号码,还是赠礼的。直言地小不远,迅速就到了。一样的套路,艾文涛在一楼用鼠标驾车门,小东西放车里。不过这次没放门板,间接放垫子上了。他们在旁听他打着电话号码,听那意思是门板满了的缘故。散局了,我坐他车回去。在车上我不无担心地对他讲:艾文涛,你变了!怎么能这么做呢?你这没二十岁,照这么下去可不是好事啊!他听了 不以为然,语气搪塞地对我说:没法儿啊,都是没关系的哥们,不耐烦啊!我看他不当回事儿,知道我白说了,他不会Merlebach,我已经不是他老来我家过节的大哥了!一路上,我不再言语,只觉得旁驾车的人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过了几年,他辞职了,开了两个纺织加工厂。奠基仪式那天,他发短信叫我去饮酒。怕我掏钱随份子,特意交代我千万别买小东西,到了间接喝茶就行。本不想去,又想人家专门针对说又不耐烦不去,不掏钱那就给帮个人场儿。喝茶精心安排在本乡政府招待处,是镇里头头们时常待客的地方,价钱档次大自然不低。

我坐车到了,到喝茶的休息室开门一看,艾文涛在最里头坐着,旁坐的都是本地的一些时常和派出所打交道的人物。那些人刺青光头,都是些格鲁济克小打小闹混的。我当时就有些排斥,但也不太好立刻退出,只得起身来。他让我做他身边专门针对给我留的位子,向别人介绍我,说我是他自小处的哥们,在乡政府管事儿,给我吹得好像比县长还牛。我也不太好太驳他面子,只好应付着说他别取笑了。起身,喝了两杯酒,我就愤而离开了。跟他们这伙人饮酒只能是受罪。

厂子干了起来,我和他基本也没有联系。有一天我中午下班正在骑车回家,身后有汽车喇叭一直跟着我叫,吵得人心烦。我想这是谁这么没素质,刚想回头发火,车跟了上来,是一辆簇新的大路虎。车窗放下来,艾文涛在车上坐着探出头来,问我:干啥去?哥。我回他:都这点儿了还能干啥?回家喝茶呗!别回家了,上车跟我喝茶去!跟你喝茶去,我车子怎么办?车子扔道边上,丢了我给你买新的!我想:吃就吃去,怕啥!这么长时间不见了,说说话也不错。于是在路边把车子锁好,上了他的车。

车他刚从北京买来,这是头一天,说是拉我去兜兜风。结果间接出了县城,上了高速,一口气跑到天津。在天津他约了两个好友,中午他们三个吃了饭,下午他又请他们到洗浴中心玩了半天,花了五六千块钱,到晚上又拉我回了县城。我就这么随机的没任何征兆地被他请了客。他是出于什么心理才这么做?我不得而知,但我从中隐隐感到他的孤独。他是真有点想我这昔日的发小了。

过没一年,在乡政府那条街上突然有几间门市装修,我来来往往上班都看得见。折腾了两个多月,一天在门市顶上立起了四个镂空闪亮的金字。字得有两米见方,打老远就看得见,连起来读是天华会馆。听人说是艾文涛的产业,他是馆长。

过不多久,他给我打来电话号码,说会馆有个项目正在做,回报可观,现正在融资,利息八分,让我投点钱,银行利息才二分多,这比银行可高太多了。我将信将疑,含糊答应了他,只是暂时没拿钱。后来我身边的好友们钱都往那送,干厂子的老板们几百万几百万的也往那送,他都是按时结清利息。我不禁心痒,从银行取出家底,拿了十万块钱给了他,也吃起了高利。

艾文涛终于要出事了。我听说他和妻子离了婚就预感到情况不太好。因为他老张的感情一直亲密得不行,艾文涛顾家,疼老婆都是有名的。他俩离婚绝不可能是因为感情!那就只能是别的原因了。虽有预感,我也没问艾文涛要钱。

后来听说他和时常在一起的混子闹翻了。混子把钱放到他那里,有事想把本金取出来,结果提不出来了。这几个混社会的翻脸不认人,像块狗皮膏药粘着他寸步不离要钱。艾文涛被烦得够呛,也没办法,就和他们这么耗着。

一天快中午了,我还没下班突然接到他电话号码。问我在哪,我说在单位。他让我马上去公园门口他要把钱给我。我放下电话号码迅速骑车去了,心想也不知道他怎么摆脱掉的那伙人。他的车已经停在那了。不是原来那辆路虎,是一台破破的桑塔纳。他见我来了,下车递给我个黑塑料袋,袋子鼓鼓的。他说:也甭数了,这是十万。利息就没有了啊。记得千万别和外人说!我提着袋子,见他疲惫的样子,和他装作轻松地开玩笑:行。你请我饮酒就行了!他没多说,只是啊了一声,好像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身上车走了。

三天后,艾文涛跑了。他的天华会馆挤满了要账的人,里面的桌子椅子等所有的是小东西都被愤怒的人们搬走了。虽然值不几个钱,对他们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来讲聊胜于无,但是也就只有这点玩意儿了,弄点儿是点儿。迅速公安立案调查,结果涉案两个多亿。人跑了,财产一分没有,想要钱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等待人抓住的那天再说了。我想起他三天前给我钱的那一幕有些感动,他最后还是顾及了感情,想法把他自认为亲近的人的钱还了。

后来他投案自首获刑后我才知道,他也是被人骗了,一炮被人骗走了八千万。高息揽的融资利息都还不上了,所以才有了离婚,有了跑路。现在回想起来他过往的一幕一幕,好像没见他真正开心笑过。他内心该是没快乐过吧!

有人总结人生三苦:少年得志,中年丧偶,晚年失忆。后两件可以理解,可是少年得志哪来的苦呢?自从艾文涛的事发生后我才有了理解,因为少年得志往往会让灵魂少了沉淀而无处安放。狼奔豕突的灵魂何来快乐啊!

注:本文系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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