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两个精神障碍少女。
我的故乡在一处居城,一到冬天,犹如的酷热弥漫着小村的各角落里,对我此种散漫的小孩子而言,此种的天气情况是当然与回家点亮人格不无关连的。
较之于捕猎捉虾,我更追捧幼儿园大门口暗藏在大型超市另一面的黑网吧——你说我是不是辨认出的?我是被26度炎热水蒸气招揽往后的。

(相差无几是那个模样,暗藏的基盘)
即便那个二十世纪能吹到冷气的地方性寥寥无几,幼儿园仅有的退烧电子设备却是两个吱吱呀呀的散热器,像七只喘不上气的番婆,喷着无所谓环卷的风。
在此种大自然环境下读书,我也大自然无所谓心机放到课业上,每晚下班,我都是第三天数冲入黑网吧,在乏味的冷气电阻互换声中关上笔记本电脑,苦战2个半小时。

所以如果有人问我那个世界上最感谢的人,除了我的父母,一定是威利斯·开利:感谢它发明了冷气,在冬天救我一条狗命。
我记不得我当时玩的什么游戏,DNF、CF、QQ飞车、坦克世界......都有可能,但我能清楚的记得在黑网吧边吹冷气边打游戏的感觉,它就像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被深深的刻到了我的记忆深处,久久不能抹去。
我是两个精神障碍少女。
一般而言,当你太舒服的时候,生活总会给你来一棒子把你敲醒,中国人管这叫阴阳平衡。
当然,那时的我显然不懂那个道理,每晚都会握着中午省下来的3块钱去上两个半半小时网,所以很快生活就给我上了人生一课:当两个男人天天晚回家的时候,你是很难解释自己做了什么的——青年时候是老妈,中年时候是老婆——结果大自然不出意外,在一顿男女混合双打后,我的好日子戛然而止。
我失去了好日子,只能老老实实的下班回家,对两个正值青春期、荷尔蒙极其旺盛的精神障碍少女而言,闷热的冬天里精力无处安放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和那个相差无几,我家那个没记错是联想的)
我把目光投向了家里那台上古大屁股笔记本电脑,虽然它开机需要10分钟,机箱运行的时候像极了乡下路上的拖拉机,但至少它能上网。

当然,此种大自然环境下是绝无可能玩什么游戏了,我不是没研究过如何用极低配置来运行游戏,在查阅资料的时候误打误撞还加入了图拉丁吧,见证过771贴护舒宝硬改775那阵图吧最鼎盛的日子,但是生活再度告诉我两个道理:当你的上限不够高时,既便别人再降低下限你也够不着。
数码产品在这方面是最公平的。
好在那个时代的互联网还不像现在戾气这么重,网上的大神还没有被喷自闭,它们看了我的配置一致表示,小伙子找个其它活干干,别强怼,强怼灰飞烟灭,游戏也无所谓前途,有精力了学学编程,未来钱途可期。

(那阵还没人说它耽误一代人,哈哈哈)
当年我真去查了查C语言教程,然后用家里的老式黑白键盘两个键两个键敲出了那句经典的程序:HELLO WORLD,对两个16、7岁十二点吃饭十二点半就饿的少女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我还买了当时风靡一时的谭浩强C语言程序设计,畅想自己作为一颗行业新星好像真的要升起来了。
可惜,生活总是喜欢和你开个玩笑,和所有高开低走欲扬先抑的老套电影情节一样,当我正磨拳擦踵,准备在编程的道路上大展拳脚的时候,我家这台上了岁数的老爷机不出意外的歇菜了。
也许是它真的上了岁数,也许是我之前强怼损了他的寿数,反正最终的结果是它罢工了,我失去了最后的玩伴,我懊恼了好几天,即便连网都上不了了,更何况编程,我有点心疼为什么花那么多钱买了本用不了的书,如果用来买冰棍,能连吃好几天呢。

不过此种懊恼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即便对两个十几岁的少女而言,未来看上去仍然充满一切可能,加上高考逐渐临近,课业、父母的压力让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考试,在那个熬过苦日子一百天上北大清华的氛围里,我没有机会去寻找好日子了。
我是两个精神障碍少女。
在那之后,我与绝大多数人一样,参加高考,读书,找女朋友,毕业,找工作,然后在两个陌生的城市暂时落下脚,我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它很少卡顿,游戏运行流畅,我也不用上网去找优化破解补丁,因为我有能力直接购买正版游戏,帧数拉跨就去喷游戏厂商优化不好。

我的steam库里有上百款游戏,腾讯和米哈游财报里的数字有我贡献的无数皮肤,我现在可以自由支配我的业余天数,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但实际却是,steam里的大多数游戏天数不足数个半小时,wegame和原神变成了集人物皮肤的箱子,关上没一会就关上。
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坐在笔记本电脑点亮的屏幕面前静静的发呆。
我的房子里有冷气,同样26度清爽的气温还少去了网吧独有的油烟味,但即使如此,我也找不到曾经的那种快乐了(当然,我却是非常感谢威利斯·开利)。我明白,对两个时常被挤占业余天数的社畜而言,笔记本电脑只不过是我逃避生活的两个借口而已,在那一丝丝欢愉过后,面对我的仍将是无尽的空虚。
这场空虚的欢愉,终将以空虚结束。莎翁400年前的话放到今天,稍微改改居然如此应景。
我甚至有的时候感觉我们其实不是在为自己工作,而是成为一颗颗社会的螺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狭窄逼仄的工位上不断重复,不断消磨;工位上面大家用着一样的黑色鼠标,黑色键盘,黑色显示器,美其名曰统一,实际不过是对人的驯化罢了。
这尘世最擅长的事,大抵就是抹杀疏狂者的落拓,磨平豪纵者的傲骨,斩灭判世者的孤妄。
我是两个精神障碍少女。

也许是长久在一起的心灵感应,也许是我表现的太过丧感,女朋友生日给我送了一把键盘。
我感到挺意外,即便家里的数码产品一直都是我买,这破天荒的送我还有点不太适应。五彩斑斓的颜色,圆滑的键帽,这键盘倒是很符合女孩子的审美。一看牌子,好家伙居然是绿联,对两个键圈爱好者而言,3C品牌的跨界作品可以直接分到不务正业那一卦,根本放不上键圈台面。

我正准备责怪她乱花钱,她却抢先我道:我只是希望给你的生活增添一抹色彩,愿你能摆脱冷气,走出阴霾,向上走,像它一样五彩斑斓。说罢眨了眨她卡姿兰般的大眼睛,一丝娇羞跃上微红的脸颊。
我哑然,望着眼前那个熟悉的人儿,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一部分是感动,更多的却是责备,责备我为何如此不解风情,忽略了离自己最近的人的深情关怀,把最深沉的爱当成理所应该,我总是此种。
我开始重新打量这把键盘,84键,矮轴轴体,Win/Mac一键切换,很普通,但是对一把键盘而言,这已经够用了。
在那个灰暗的世界里,比功能参数更重要的,是人生的色彩。

(公司的牛马玩意和那个长得相差无几)
我决定,把这把绿联fun+键盘带到公司去用,替代千篇一律的办公键盘,我要从人生中那九成九的枯燥和乏味中解脱出来,要让我的生活更加精彩。
或许是看出了我心中思绪的变化,当我再抬头看向她时,她竟冲我莞尔一笑,这一刻的柔情,恰到好处的叩开了我心中的那座房。
我突然想起我和她曾经在大学的日子,我们在阳光下一起奔跑,两个少女鲜衣怒马,烈焰繁花......

我放下键盘,想与她拥抱,可不知怎的,无论我手伸多远,我都始终触碰不到她的脸庞,我们之间仿佛隔了座水蒸气砌成的墙,而且越想相拥,我们隔得越远,最终,一切归于黑暗。
过了一会,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片黑暗,挣扎起身环顾四周,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窗台、鞋架、天花板、26度的冷气,唯独笔记本电脑突兀的亮着,可能是忘记关闭屏显了罢,四宫辉夜壁纸的右下角弹出来了一条京东广告,广告上正是一款绿联键盘。
原来是一场梦,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我贪婪的大口吸着房子里的环卷,让昏沉的头清醒起来。
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是两个精神障碍少女。
发表评论